《殊途同归》②
静静走了一会，转个弯便到了墓碑前，墓碑不向阳，灰白阴暗得更显落寞孤寂
那一点点兴奋情绪平息后便是一丝不情愿
魏无羡心里抱怨道：好不容易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怎么又回来了？早知道不跟着蓝湛了，我这倒霉催的…
一旁的蓝忘机把酒坛和随身的长条型黑色琴包并排放在了地上，微微弯腰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凝视了一会，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上面的那个人却是在笑，笑容明亮得让人惊心
魏无羡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蓝忘机，随即愣了一下，因为他真切地看到了蓝忘机微扬的唇角，好像在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和照片上的那个人也没有那么格格不入
魏无羡从没看过会笑的蓝忘机，虽然那所谓微笑转瞬即逝，又成了平常那个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蓝忘机，但这也足够让魏无羡震惊了
他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想法，又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
蓝忘机从西装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小块白色的手帕，动作轻柔地伸手抚上那照片，好像自己不是在擦拭冰凉的墓碑上的照片，而是某个人的脸庞，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魏无羡觉得那张照片都要被擦的发亮了蓝忘机才停下
随后他拿过身后的天子笑，打开瓶塞，给自己斟了一杯，其他的全部倾倒在了墓碑前的空地上，瞬间酒香四溢
魏无羡差点没跳起来，他嚷嚷：“哎哎哎怎么倒了啊！就算我喝不了也不能浪费啊！”可他根本发不出声腔
蓝忘机端着酒杯，对那照片敬了一敬，想也不想，仰头灌下，随后也不顾西装上沾到灰尘，转身便坐在了墓碑前的石阶上，头斜靠在墓碑上，闭上了双眼
魏无羡飘到墓碑正前方，嗅着天子笑的香味，能闻不能喝，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折磨死了
他抬眼看蓝忘机，发现蓝忘机眼圈有点发红
以前就没见过蓝湛喝酒，他们家不是禁酒吗，他这是怎么啦？被天子笑辣哭了？不会喝就别勉强自己啊
他愣愣的看着蓝忘机的侧脸，心里琢磨着蓝湛今天一系列反常行为的原因，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蓝忘机的侧面轮廓就重叠在那照片前，唇线好像正正覆在那人黑白色的笑脸上，魏无羡竟觉得这场景意外地和谐
他随即便笑了，自嘲式地笑
“我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蓝忘机一会便醒了，双眸清明，动作丝毫不迟缓地从袖口摸出了一枝花，那花被花套套着，包成小小的花骨朵，蓝忘机修长的手不熟练的取下花套，露出了娇嫩的红色
是一朵玫瑰，娇艳欲滴的
魏无羡有点想笑，他心想“蓝湛原来你缅怀故人不送菊花百合什么的，送玫瑰啊，真好笑”可是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心里那种好像窥探了别人隐私的罪恶感和对一个不知名问题的愈加强烈的好奇让他的心有点微微的颤动
蓝忘机把那朵花放在了墓碑前，开口
“魏婴，一个月了”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这是魏无羡听到的，他不知道他还有没听到的，蓝忘机就算是醉了酒也没能说出口的那一句
“我好想你”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西沉，天黑了，墓园里稀稀拉拉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有黑色的蝙蝠循着光亮绕路灯转着圈飞，晚风将路上的落叶吹得打卷
守墓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小伙子，今天也走得晚吗”
蓝忘机起身，向那名中年人微微鞠了个躬
“是”
“无妨，节哀顺变”
守墓人摆了摆手便转身走了
魏无羡心想：蓝湛最近经常来这儿吗？
蓝忘机打开琴包，取出了那把黑色的古琴，琴身比一般古琴要窄，通体乌黑，木色柔和
蓝湛把忘机琴取出来，是要给我弹安魂曲吗？
蓝忘机把琴放在腿上，双手抚上，琴音泠泠泄出
“真好听”魏无羡想
但是时间长了魏无羡也不觉得好听了，蓝忘机他好像一直在弹同样的曲子，不，不能算曲子，是两个简短的调子，最多三个
天黑透了，夜的凉意一丝一丝笼罩过来，像茧一样包裹了整个墓园
魏无羡百无聊赖的杵在自己墓碑前，他不用睡觉，便一会看看蓝忘机复读机似的弹琴，这两个调子魏无羡感觉自己都能唱出来了，一会看看蚂蚁，一会闭上眼睛胡思乱想一通，好不容易捱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我的天，都这么久了，蓝湛弹了一夜的琴，他的手还要不要了？原来喝醉了就连他们家的作息时间都不管了吗？他还真是不胜酒力啊，蓝家禁酒真是太明智了…
不知道蓝忘机酒醒了没有，他一直是一副了无生趣的面孔，面无表情地弹琴，偶尔眉头微蹙，他的手上分明沁出了血，指尖上的鲜红显得他的指节更加苍白
最后他起身，眼中分明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却并不突兀，好像这种神情不止一次在他眼中出现过
当然不止一次
将忘机装进琴包，他转身便走，赌气一般稍稍加快了步伐，好像是想要赶紧离开这里，魏无羡反应过来，心想终于要走了！马上追上去又跟在他身后
一人一鬼，一前一后，出了墓园
（待续）
▪谢谢观看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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