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医》8
晚上魏无羡照常陪蓝忘机去住院楼后的花园散步，拆掉外固定后，蓝忘机右腿的活动受限程度明显降低了，魏无羡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帮他做康复训练，一点一点来，小小的成功都能让他有莫大的欣喜，有时甚至会奖励性地在孩子脸颊上亲一口，不过那天晚上的越矩举动魏无羡倒是一次也没做过。
蓝忘机被他亲了一口之后强装镇定，坐在长椅上，蹙着眉伸出一手挡在自己和为老不尊的魏大夫之间，以示拒绝。
魏无羡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戏谑地提起一边嘴角：“小正经害羞啦？”
“……” 蓝忘机没回答他这句，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来…”
魏无羡在阑珊的灯光下影影绰绰地看到蓝忘机脸上的薄红，心道这孩子气色确实是好多了，刚开始见他的时候，不知道的以为谁欠了他五百万呢。
“看来…五百万要回来了？”魏无羡侧过一步坐在他身边，笑得眉眼弯弯，“要请客吃饭吗？”
蓝忘机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这个人无厘头的思维他大概是习惯了，所以没多问，只是又向后靠了一点，就快要碰上椅背时魏无羡伸出一手拦住了他的腰：“这椅子冬眠还没醒呢，冰。”
魏无羡注视着蓝忘机别扭的表情，天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他沉吟片刻，揉了揉眼睛，又重新站起身：“再走走吧，一会天要冷了。”
“嗯，”蓝忘机也随着他缓缓站起来，随他走动起来，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又自然，谁也没有再往前踏一步，就这样相处也不错，魏无羡自我安慰道，细水长流嘛。
回到住院部时，魏无羡搭着蓝忘机半边肩膀，先是隔着病房门听了一阵，里面的收音机还在孜孜不倦地输出，他便覆上蓝忘机左耳道：“你进去带上枕头，来我办公室。”
蓝忘机像是还有些犹豫，魏无羡轻轻推了推他，又道：“这么吵你怎么休息？听话啊，乖，快进去拿，我在这等你好了。”
蓝忘机抬眼看了看他，应该是在心里权衡了利弊，之后妥协般点点头，轻轻推门进去了，不一会就抱着枕头走出来，魏无羡揉揉他的发丝，一脸老母亲的微笑：“走吧。”
走到办公室门口，魏无羡打开门先是探脑袋瞧了一瞧，随后扭头，有些尴尬地对蓝忘机道：“…在门口稍等一下，我稍微收拾收拾，有点乱。”
两分钟后魏无羡再次推门出来，看到蓝忘机微微低着头站在门口，不怎么明亮的灯光透过色泽微浅的发丝细碎地洒在他脸庞上，为他白皙的面容添上了两分成熟，看起来到不太像个未成年的孩子了，让魏无羡一时间竟有些口吃：“那…那什么，可以进来了。”
“嗯。”蓝忘机抬起头，随他走了进去。
说是收拾了，不过是把显眼的垃圾拾掇起来，没地儿放就直接塞进了茶几底下，魏无羡平常不太在这里过夜，除非加班到实在懒得回家，所以办公室后面的宿舍并不怎么被临幸，不过被褥倒是按时换，有时江厌离也会来帮两个宝贝弟弟收拾收拾，最起码保证他们能有高质量的午休。
魏无羡没在办公室逗留，直接拉着蓝忘机进了整洁的宿舍，里外景象大相径庭，竟让向来波澜不惊的蓝忘机脸上多出了一丝惊异，魏无羡把折叠整齐的被子铺好，又抱起自己的枕头，对蓝忘机道：“洗洗睡吧，不早了。”
“嗯，”蓝忘机放下枕头，“…你呢？”
“我睡外面，”魏无羡笑笑，看到蓝忘机还有些犹豫，又道，“我平常都睡外面，习惯了，你没看我床头柜都在沙发旁边摆着呢，别纠结了啊，快睡……诶，你是不是不敢一个人睡啊？实在害怕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就是我睡觉不太老实，怕半夜踢到你，或者不小心…”
蓝忘机看他越笑越荡漾，转身就往洗手间走：“不怕。”
其实床够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魏无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两只手支楞着脑袋，心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两个打架的小人。
一个小黑人道：“年龄算什么？不就是个数字，没那么重要的，况且十七岁半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成年了……”
小白人反驳他：“当初说好的成年之前不碰他，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上次都没忍住把人家亲了一口，你还想怎么样？就这么几个月都等不了啦？怂不怂？”
“哎烦死了！”魏无羡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蓝忘机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听到他这句，本就缓慢的脚步又顿了顿：“你…又怎么了？”
“…没事没事，快睡去吧，晚安。”魏无羡抬起胳膊挥了挥，声音透着点憋屈，跟告别情缘似的。
魏无羡第二天醒来时蓝忘机已经出去了，办公室明显被收拾过，整洁多了，他推开宿舍门，发现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心道这孩子动作还挺快，不知道的还当是海螺姑娘来过了…
魏无羡收拾好就准备去坐诊，锁门时突然想起来被他塞在茶几底下的一兜垃圾，倒回去弯腰勾了两下没摸到，他心下奇怪，一手撑着茶几将腰弯的更低，就这这个有点羞耻的姿势也没找到那袋子垃圾，倒是屁股上不合时宜地挨了一脚，魏无羡重心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哎呦卧槽！”
“你这什么姿势，对着大门口也太不雅观了，”江澄皱了皱眉走进来，才发现了点不对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干净。”
“啧，你大爷的，哥今早上刚换的裤子，”魏无羡站起身，“…不过这地也不脏，看在哥心情好，饶你小子一回。”
江澄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切入主题道：“今天晚上金凌生日，回家吃饭，我来提醒你一声儿，记得把你时间调整好。”
“得令，”魏无羡朝他竖起三指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要去诊室了，一起走？”
江澄低头看了看表，“嗯。”
罗青羊进办公室时就看到魏无羡拿着几张出院申请，正在仔细审查并且开出院通知，她瞄了两眼道：“呦，这孩子要出院了，年轻就是好得快。”
“嗯，”魏无羡没抬头，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罗青羊看他神色有些不寻常：“怎么着？舍不得？”
魏无羡沉吟了一阵，最后还是诚实地回答：“嗯…”
罗青羊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沉吟片刻后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你就不能…”
魏无羡知道她想说什么，不急不缓地打断了她：“不行，现在不行，他还小啊…”
走廊上由远及近地轻轻响着一步一顿的脚步声，刚到门口却突然定住了，像是在门口踌躇了一阵，没多久便轻轻抬脚离开，室内的两人都没注意到。
十分钟后，蓝启仁亲自来取出院通知。
回到家，刚刚两岁的小外甥就踉踉跄跄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两人的大腿，口中含糊不清：“舅舅抱！”
“诶，”魏无羡将玄色大衣脱到一边，手中的礼物盒也撂在地上，一把抱起了金凌，金凌胖嘟嘟的小手捧着魏无羡的脸颊，水灵灵的眼睛眯起来笑：“给舅舅…暖暖…”
“嘿嘿，真乖，”魏无羡蹬掉短靴，抱着金凌去了客厅，江澄去厨房帮江厌离端菜。
用餐结束后江澄便拎着刚买的蛋糕上了桌，他还特意挑了一个形状是“2”的蜡烛，仔细地插在蛋糕中间，点亮。
魏无羡掏出手机对着一派天真的小金凌咔嚓拍了一张，随手便发了朋友圈。
魏无羡取出昨天买的衣服在金凌身上比了比，一边感叹孩子长的快，一边吐槽骚包姐夫买的衣服太花哨，自己像只花孔雀就算了，还想把金凌也打扮成花孔雀，没门。
用餐完毕，一家人都坐回了沙发上，边聊天边看电视，金凌在江澄头上爬来爬去，口水弄湿了他的右肩，江厌离便一边笑一边取过金子轩手中的手帕帮他们俩擦拭，魏无羡和江枫眠聊了聊最近的工作情况，无意间看到手机亮个不停，打开朋友圈就看到了一溜点赞评论，他的目光凝在了其中一个备注上。
魏无羡窝在沙发上想了一阵，又打开手机朝那边发去一条消息：“在干嘛？”
“复习。”
“…嗯，那我不打扰你啦。”
过了一两分钟没收到回话，魏无羡以为蓝忘机是默认了，刚准备按锁屏键，就又看到一条新信息闪出。
“我下个月过生日。”
魏无羡一瞬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又回复了一句：“嗯，想要什么礼物吗？”
“不，”那边回的很迅速，“我的意思是下个月，我就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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